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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秦兵耐苦戰!為何關中漢子才是中國古代最能打的「兵王」?
2024/04/16

從遠古到近代在軍隊里最受歡迎的士兵其實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符合「聽話,能吃苦」這五字標準。現在在網絡上經常能看到有人爭論哪個地方的兵最能打,比較受推崇的有四川兵、廣西兵,近代以來更有無湘不成軍的說法,其實道理也是一樣的。

近現代的地方強軍,名頭基本上都是在百年之內打出來的

那麼為啥這些地方的兵就更聽話、更能吃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改革開放以前,那里都是有名的窮地方。

窮鄉僻壤出勁旅,聽起來好像是從古至今都沒變過的一條真理。

其實不然。

01

近現代且不論,要說古代哪里出好兵,川、桂、湘等地還排不上號。比如在近現代大名鼎鼎的川軍,在歷史上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記,卻是從一介女流口中流傳千年的嘲諷之辭——十四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全唐詩·卷七百九十八·述國亡詩》)。

古代川人排外、好內斗,數次割據都以失敗告終

而在中國歷史上善戰第一、功高第一的精兵,則毫無疑問是秦兵。當然這也是有詩為證的,而且出自詩圣杜甫的筆下,雖然老杜的本意并非是如此: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況復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全唐詩·卷二百一十六·兵車行》)

從此「自古秦兵耐苦戰」的印象就深入人心、顛撲不破。而且這個名頭可不是老杜吹出來的,那可是一代代的秦兵用生命和血汗打出來的——是誰終結了春秋戰國數百年的混戰、一統了天下?是秦兵;是誰拱衛了大漢朝405年的江山、哪怕最終亡國都亡成了「故國恒以弱喪,而漢以強亡」

(《讀通鑒論·卷八·桓帝》)?是秦兵;是誰締造到了諸夷恭順、萬國來朝、天可汗獨尊的大唐盛世?還是秦兵。

當然有人可以抬杠說那是漢兵或唐兵而非秦兵。可你要是讓劉家或李家皇帝把他們軍隊中的關中漢子全部剔除掉,看他們會不會暴跳如雷的將提出這個建議的傻蛋碎尸萬段兼誅滅九族?

因為沒了秦兵,要說漢軍或唐軍就成了由烏合之眾組成的草台班子恐怕有些過分,但其實也強不到哪兒去。

中國古代的強兵勁旅,幾乎統統出自關中

但秦兵為啥能打,這還得從他們的老祖宗說起。

翻開《史記》中的《秦本紀》,出現最多的一個字眼就是「戎」。關于秦國的祖源,向來有西方說和東來說兩種,但無論是「在西戎,保西垂」、「秦為戎族」的西方說還是「商奄之民」

西遷成為「戍秦人」的東來說,都無一例外的指向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老秦人的血統好像出了點問題。

不出問題才怪。從秦非子(伯益的十六世孫)因養馬有功被周孝王分封在秦地(今甘肅天水)后以封地為氏、號為「秦嬴」立國開始,到商鞅變法強國而成山東六國心腹大患之間,足足有500年的時間。在這500年的時間里,秦國除了在秦穆公時期短暫的試圖向東發展,然后被晉國揍得滿頭是包外,在中原幾乎毫無存在感。不僅如此,在當時哪怕是中原諸侯開個趴體、搞個聯誼基本都不帶秦國玩,為啥?因為在這些高傲的中原貴族眼中,秦國就是一幫粗魯且不開化的蠻夷。

其實人家說的也沒錯。在這500年里,秦國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爭霸西戎」。說白了就是跟西北地區的各種戎狄搶地盤,據說前前后后吞并了不下十二個大部族。其中太史公在《史記》中就記載了綿諸(今甘肅東部)、緄戎(今甘肅東部)、翟镕之戎(今陜西北部)、岐梁山之戎(陜西韓城與洛川之間)、義渠(今甘肅寧縣)、大荔(今陜西大荔)、烏氏(今甘肅平涼西北)、朐衍(今寧夏鹽池)這西戎八國,後來統統成了秦國的地盤。

地盤搶光了,可西戎人卻殺不光,也沒法殺光,那咋辦?唯一的辦法就是彼此雜居再相互融合。當然秦人的文明程度更高、生產和生活水平更先進,也更值得西戎人效仿和追隨,但難免也會受到后者一些風俗習慣的影響。

提起老秦人的歷史,幾乎處處都離不開一個「戎」字

比如西戎就跟後來的匈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後來在西漢人眼中的匈奴人那些駭人聽聞的「陋俗」,在秦人身上基本也一樣不曾少過:

「匈奴父子乃同穹廬而臥。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盡取其妻妻之。無冠帶之飾,闕庭之禮。」(《史記·卷一百一十·匈奴列傳第五十》)

要不然商鞅變法時,為啥要花費那麼大的力氣去除秦人身上的戎狄舊俗?又是「異子之科」又是「均出余子之使令」的,其實跟老商極力主張的獎勵耕戰關系不太大,主要就是為了個面子工程——畢竟從此以后秦人不再跟野人打交道,而是要東出爭霸了。

要還都是一副受人鄙視的半野人的鬼樣子,還怎麼當霸主?就算當上了也沒法讓人心服口服。

商鞅變法之所以能推行得雷厲風行,靠的無非就是獎罰二字而已。聽話的就獎土地獎奴隸獎錢財獎官職,不聽話的則是手不聽話剁手腳不聽話剁腳,腦袋不聽話的就剁腦袋,反正就是非常的行之有效。

但商鞅能糾正秦人行為上的陋俗,卻無法去除他們心中的野性。

所以當那些中原諸侯自以為精銳的、高貴的、訓練有素的且裝備精良的魏武卒、趙邊騎、齊技擊、楚申息、燕堅兵及韓擊剎們,遇到一群見了血就激動得脫光膀子、嗷嗷叫著砍人頭的號稱「銳士」的秦國半野人時,能打得贏才是見了鬼:

「山東之士被甲蒙胄以會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秦卒與山東之卒,猶孟賁之與怯夫;以重力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垂千鈞之重于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史記·卷七十·張儀列傳第十》)

02

當然了,秦兵一東出就能將六國打成狗,主要靠的還是商鞅弄出來的那套軍功爵制。

具體而言,就是老商讓秦國的將士搞清楚了「為何而戰」的道理。

充滿了野性又搞清楚了為何而戰的秦兵,自然能橫掃天下如卷席

在商鞅變法之前,包括秦國在內的中原諸侯在選官制度上統統用的都是世卿世祿制。簡單來說就是哪怕貴族生下了個白癡兒子也照樣能當官,而平民出身的就算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或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也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所以即便在春秋戰國那樣的大爭之世,除了吳起、蘇秦等寥寥幾個幸運兒外,在貴族傳統根深蒂固的山東六國還有哪個平民出身的人才受到過重用?

而秦國就不一樣了。經過商鞅變法而出現的軍功爵制,說白了就是明確了兩件事,其一「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其二「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史記·卷六十八·商君列傳第八》)——想當官,那就去戰場上砍人頭來換。

否則就算是投胎在秦王家的,也有多遠就滾多遠。

這世間天生就是貴族的能有幾個,更何況大多還是蠢蛋。所以別看春秋戰國打來打去的打了500多年,頂多就打出幾個霸主卻從來沒打出個皇帝,還不就是因為這幫子蠢蛋太廢材?

可變法之后的秦國就不一樣了,誰上誰下不再看血統和老子,而是看誰有本事、誰更不要命。所以在秦國,那些在戰場上光著膀子嗷嗷叫著砍人頭當球踢的將士,從來都不是最敢玩命的,那麼誰才是?是敢于慫恿秦昭王干掉自己老媽的范雎,是單槍匹馬就敢跑到楚國把楚懷王忽悠瘸的張儀,是一言不合就敢坑殺四十萬降卒的白起——這,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像范雎這樣膽大包天又渾身毛病的家伙,也只有在秦國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而只有秦國,才有他們表演的舞台。

要是落到山東六國,這幾位的骨頭渣子恐怕都早就被燒成灰了。

骨子里野性難馴,現實中又有了功名利祿的刺激,所以秦兵想不驍勇善戰都不行。經過一百多年的積累,到了秦王政時開始東出函谷,緊接著就是橫掃六國如卷席,不但一統了天下,更將秦兵的威名遍布九州,可止小兒啼。

可是建立在赫赫軍功之上的大秦帝國僅存15年、歷二帝即亡,是秦兵突然間就不會打仗了?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秦兵再兇猛,也是凡人,也會疲累,也會厭戰,而始皇帝和秦二世卻不管這一套。六國的敵人消滅干凈了,那就北驅匈奴三千里,南征百越師不還——已經為國征戰了數百年的身心俱疲的老秦人,哪還來的斗志?

你讓C羅、梅西一口氣不停的連踢十場球,到最后連我都能把他們過得團團轉,那時候的秦兵亦是如此。

但是很快,老秦人們的斗志就被再次點燃了。

為啥?因為在漢王元年(公元前206年)劉邦入咸陽后,盡去前秦苛政惡法而頒布了著名的「約法三章」,讓飽受苦難的老秦人們大為興奮,「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可緊接著項羽就來了。在這個只知道「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被韓生斥為沐猴而冠的西楚霸王眼中,無論秦人還是秦地都僅是他的戰利品而已,除此以外毫無價值: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資治通鑒·卷九·漢紀第一》)

然而頭腦簡單的項羽,此刻應該是忘記了那條就在20年前還是山東六國普遍公認的一條真理——「秦地險固,二萬人足當諸侯百萬人也」(《三家注史記·卷八·高祖本紀第八》)。

楚霸王要不是整天惦記著衣錦還鄉,劉邦根本沒機會打贏他

項羽忘了,劉邦可沒忘。他在楚漢爭霸中的第一次出手,就是迅速的將關中收歸己有,然后留下蕭何扎根經營,把這里打造成漢軍的大本營和后勤基地。

事實證明,這是劉邦一生中最英明的決定,甚至可能連之一都沒有。

后人說起楚漢爭霸,總愿意將功勞記在漢初三杰的頭上。事實上當劉邦一次次的被項羽打成狗之后,坐鎮長安的蕭何卻總能變戲法似的給他送來更多的士兵、軍械和糧草。項羽打的勝仗越多、殺的漢軍越多,劉邦的陣營的就越壯大、越精銳,這種仗怎麼可能打不贏?

歷史上的大魔導師只有一個劉秀,蕭何還排不上號。那麼他是憑什麼一次次的上演這麼神奇的一幕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已經重新變得瘋狂起來的秦人——他們受夠了秦王,如今又被項羽刨了祖墳,所以只能選擇無條件的去信任劉邦,并愿意為他去赴死。

他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愿子孫再過這樣不是人過的鬼日子。

所以即便沒有漢初三杰,項羽也打不過劉邦,這個結局早在約法三章和西屠咸陽時就已經注定。所以與其說是劉邦再統天下,不如說是那幫疲憊已極的關中漢子激發了骨頭里剩下的最后一絲悍勇,就把他們父輩干過的事情重復了一遍而已。同時他們也向那幫六國余孽們闡述了這樣一個事實——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03

垓下之戰后,項羽被圍在烏江岸邊,殺漢軍數百人后力竭自刎。死后他的尸體被肢解,王翳、楊喜、呂馬童、呂勝、楊武各得一部分,并因此被封侯。

一代豪雄最終落得這樣個下場,自然讓人有些不忍。不過如果告訴你王翳等5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秦人,哪怕他們報復得更殘忍些也顯得無可厚非。畢竟項羽曾經刨過他們的祖墳、燒掉他們的家園、殺死他們的父兄、搶走他們妻女,這樣的仇恨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消弭掉的。

威武了四百年的漢軍里,到處充斥著來自關中大地的老秦人

這件事也間接說明了另一個可怕的現實,那就是跟項羽一樣曾當過楚人的劉邦,盡管早早就立下了「漢」的國號,但他麾下的漢軍,不如稱之為秦軍更為合適。

所以老家在沛縣的劉邦,才會毫不猶豫的定都在了千里之外的長安。哪怕老爹劉太公再怎麼思念家鄉,他也僅是在長安附近仿照家鄉建了座新豐城(今陜西臨潼),為啥不學項羽那樣衣錦還鄉?信不信要是劉邦敢這麼干,他麾下那支戰無不勝的大軍分分鐘就得星散?

在西漢立國以后,極盛期疆域東并朝鮮、南據交趾、西逾蔥嶺、北抵大漠,國土面積達609萬平方公里。但作為定國之本的漢軍,主干仍是秦人。

為啥?大漢朝的兵役制度沿襲秦制,仍然是全民皆兵,理論上全國23~56歲的男子都是皇帝隨時可以征調的兵員。而西漢官方統計的戶籍人口最高時接近7000萬,也就意味著像漢武帝劉徹這樣的戰爭狂人只要能湊齊足夠的糧食和甲械,一次性的從全國各地組織起千萬人的大軍也不是啥稀罕事。

那為啥劉家皇帝還這麼青睞秦兵?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兩漢在各項生產技術以及道路交通等基礎設施建設上較之前秦以及周朝有所進步,但也很有限。那麼兩周迫不得已采取分封制導致天下分崩離析、諸侯混戰,前秦強制推行的郡縣制也僅維持了15年就土崩瓦解,憑什麼兩漢就能堅挺了405年?

答案還是很簡單,那就是 以天下填關中,再以關中懾天下

剛立國時,劉邦就接受了婁敬的建議,將關東的強宗大族和豪杰富戶、名門望族共十幾萬人全部遷到關中居住,等于是將全國的人才和財富以及可能存在的隱患統統弄到關中來。像是田齊王族,不但全都被劉邦遷到了關中,還將其姓氏分別改成了第一到第八,活生生的將一個大族拆分得七零八落,再也沒有了起復興盛的可能。

其中能夠傳承不絕的第五姓,至今還多分布于陜西的涇陽、旬邑一帶,都是拜劉邦所賜。

劉邦如此,他的子孫亦是如此。天下的稅賦財貨、最好的人才、最出色的特產、最先進的技術,最終都要弄到關中尤其是長安來。別的地方窮得當褲子、百姓餓得只好去當強盜也沒關系,只要關中富庶、長安安定,那麼大漢朝就穩如泰山,哪怕最終完蛋了也是「獨以強亡」。

西漢打下的地盤再大,其基本盤也永遠是被那個紅圈套住的大關中地區

在這種情況下漢軍的主力要不是受盡皇家好處的關中人,請問劉家皇帝還能睡個安穩覺嗎?

所以無論是衛霍(河東人)揚威大漠還是竇憲(扶風平陵人,今陜西咸陽)勒石燕然或者班超(扶風平陵人)縱橫西域,從統帥到將領再到士卒幾乎清一色的都是秦人,或者說是關中人。

可能有人會質疑——河東(今山西西南部)啥時候成了關中的地盤了?這就涉及到古今關中的地理范疇差異的問題了。

現代意義上的關中,是指陜西省中部的西安、寶雞、咸陽、渭南、銅川、楊凌這五市一區。然而在古代的關中,可從來沒有被局限在這巴掌大點的地方。

關于古關中所涵蓋的范圍向來眾說紛紜,有四關說、兩關說、六關說、一關說等不同意見。但相對而言出自唐朝大學者顏師古的一關說是最符合史實的:

「自函谷關以西,總名關中。」(《三家注史記·卷八·高祖本紀第八》)

也就是說如今的大西北,只要被大漢朝搶到手里的地盤,統統都可以稱之為關中。

像漢軍無敵于天下的基石,非良家子莫屬。而漢之良家子最優者又非六郡莫屬。哪六郡?隴西(今甘肅天水、蘭州等地,郡治狄道)、天水(今甘肅天水,郡治平襄)、安定(今甘肅、寧夏交界地區,郡治高平)、北地(今陜西、甘肅交界地區,郡治馬嶺)、上郡(今陜西北部,郡治膚施)、西河(今黃河晉陜峽谷兩岸,郡治平定)是也。兩漢405年間六郡良家子中名將英才輩出,僅漢武、昭宣年間就有王圍、甘延壽、公孫賀、傅介子、李廣、李蔡、上宮桀、趙充國、辛武賢……近乎數不勝數。哪怕到了東漢末年六郡衰微,還冒出個董卓扛大旗呢。

飛將軍李廣,就是六郡良家子中最出名的一個,也是妥妥的關中漢子

哪怕到了將近兩千年后,六郡良家子的颯爽英姿仍在民國國學大師王國維的筆下栩栩如生:

「六郡良家最少年,戎裝駿馬照山川。閑拋金彈落飛鳶。

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相憐?人間那信有華顛。」(《人間詞·甲稿》)

可是漢之六郡無一位于今天的關中,可誰能說、敢說李廣、傅介子之輩不是秦人?誰又能說、敢說衛青、霍去病不是關中子弟?

而漢軍乃至于大漢朝的赫赫國威,就是這些秦人或者說是關中人打下來的。

04

漢末天下大亂,并一口氣打了近400年的仗。位于北方的關中地區陷入了諸胡蜂起、漢民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但其地理位置的巨大優勢卻無人敢忽視。所以前秦大帝苻堅憑此一統北方,還差點平定了天下;所以宋武帝劉裕只有在收復了長安以后,才能心安理得篡晉自立;所以立國大隋的楊堅以關中為基,才既始皇帝后再度一統南北。

然后關中子弟最高光的時刻就到來了。

生生殺出個盛世大唐——這是關中漢子最大的榮耀

史上各朝中,秦對匈奴只能驅趕而無力殲滅,兩漢更是跟匈奴人撕扯了近300年才取得勝利,但隨后又陷入了與羌人的混戰。隋朝開始很猛,把突厥、契丹、林邑、琉球、伊吾(今新疆東北)、吐谷渾等周邊鄰居幾乎統統揍得雞飛狗跳,最后卻在高句麗人身上栽了個大跟頭。而清朝為了徹底清除蒙古人這個北方的隱患,從努爾哈赤開始歷6帝,花費了足足165年才得償所愿。

至于其他的朝代,不提也罷。

但無論哪個朝代,其兵威之盛、外戰戰績之佳也無法與巔峰期的盛唐相比。那麼何為盛唐?就是安史之亂前的那138年。而從軍事角度上,我們又可以把這138年稱之為府兵時代。

府兵,簡單說就是軍府的兵,是源自西魏的一種兵役制度。其特點是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兵不識將,將不知兵。

展開來說,就是府兵的日常管理由軍府(唐時多稱折沖府)掌握,除了種田外還要在軍府的指導下下進行日常訓練;到了戰時則由朝廷另派將領聚集各地府兵出征,軍府不得插手。

這就形成了管兵的無權調兵打仗,指揮打仗的出了戰場連個小兵都指使不動的訓練和作戰互不交叉的兩條線——像李靖、李勣、侯君集這樣的名將每次出征麾下都是些陌生的、不同的面孔,而且只聽皇帝的命令去征戰指定的目標。假設某一次李世民讓侯君集去討伐高昌,可是老侯偏偏看突厥人不順眼,打算順便摟草打把兔子,那會出現什麼后果?如果第二天早晨侯君集起床后發現他的軍營中空無一人、府兵都跑回家去了,那還是人家給你侯大將軍面子。如果不給面子,在侯君集下達亂命的那一刻,他的部下就會蜂擁而上將其綁縛,脾氣暴躁的可能會當場砍了他的頭,還有功無罪。

所以就算武將有野心、想造反也是癡心妄想,在府兵制下根本就反不成。而府兵制的初衷本就是為了解決自漢末以來軍隊成為將領個人私產、動輒擁兵自重的問題,能有效的防范地方割據。同時還有利于農業生產,減輕朝廷財政負擔,也擴大了兵源。

在唐初府兵最盛時至今可查的有633個折沖府,總兵力近70萬人(折沖府分上、中、下三等,其中上府編制1200~1500人,中府1000人,下府800人),其中關內道就設置了289府,如果加上河東道、隴右道在內的大關中地區更是達到了488府——這意味著全國將近80%的兵力,都被集中在了關中。

由府兵組成的盛唐大軍,毫無疑問是冷兵器時代綜合實力最強的軍隊

不僅有數量,質量更高,甚至可以說盛唐時期所有的對外戰爭基本都是靠關中府兵打的。

為啥?因為府兵制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征就是半農半兵,所以府兵的征調要遵循農時,一般不能長期在外,更要極力避免遠征作戰。所以在偌大的南方地區只有區區不足50個軍府,因為大唐朝的主要敵人都位于西北方,要是征調南方的府兵出戰,多半還沒等走到戰區輪換期就到了,還打個毛線的仗?

所以唐軍出戰,就近征發關中地區的府兵效率既高風險還小。因為唐朝和漢朝一樣遵循以天下填關中的政策,長安周邊是全國最富庶的地區。而要想成為府兵,家資豐厚是最基本的前提條件,為啥?府兵除了有國家授田和免稅政策外,是沒有軍餉可領的。

不僅如此,府兵出征還得自己掏錢購買糧食、武器以及「隨身七事」,即服、被、資、物、弓箭、鞍轡和器仗。

所以要是我們有幸能穿越回盛唐一窺唐軍對外征戰的場面,就會發現除了朝廷統一配發的戰馬、甲胄和重兵器(如槊、矛等)外,府兵們的服飾和裝備堪稱五花八門,啥玩意都有。有錢的可以武裝到牙齒,缺錢的可能除了必備的橫刀和弓箭外一無所有,有個性的像隴右崔器那樣在脖子上架對錘子,上司也懶得管你。

對了,在大唐的府兵中出現窮鬼的機率極低。因為府兵可不是誰都能當上的,每隔一定時期都要進行裁汰揀點,而考核的第一條標準就是家產:

「揀點之法,財均者取強,力均者取富,財力又均先取多丁,故注云‘不(公)平,謂舍富取貧,舍強取弱,舍多丁而取少丁’。」(《唐律疏議·卷十六·擅興律第二百二十七條目》)

所以說能當上府兵的,起碼也得有個小康之家,這才是「良家子」。窮鬼要是混進來了,即所謂的「不平」,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不平)一人杖七十,三人加一等,罪止徒三年」

(引用同上)。

府兵都出自富庶的良家子家庭,自掏腰包把自己武裝到牙齒毫無問題

其實這也不奇怪。除了沒辦法的秦國外,戰國以前打仗就是貴族的事(農民兵負責干活和當拉拉隊),兩漢緊著相對富庶的關中農民的羊毛猛薅,從魏晉開始的世兵制直到盛唐的軍隊都是從當時的「中產階級」里邊抽調兵員。為啥?有恒產者有恒心嘛。軍隊最重要的就是忠誠和服從,讓這些有產有業又拖家帶口的家伙們當兵,皇帝最放心。

而基本上由關中地區的富裕農民組成的大唐府兵,從未讓李家皇帝失望過。從南北朝開始囂張了一百多年的塞外之王突厥,被李靖一戰而平;想要填補突厥人留下的空白的薛延陀人,又被李勣一戰而滅;生生磨死了隋朝的高句麗,在李世民和李治父子的連環暴擊下飛灰湮滅;剩下的吐谷渾、南詔、契丹、靺鞨、黨項、西域等部族更是聞風而降;在冷兵器時代除了滿洲人誰都無法用武力搞定的吐蕃,也被困在那片高原上寸步難下。

到了最后,也只有萬里之外的大食人才勉強擋住了唐軍西進的腳步。

在大唐府兵的橫刀威懾之下,胡人從四面八方涌向長安爭先恐后的朝拜「天可汗」——這樣的盛景,在中國歷史上也唯有盛唐才見。

05

到了唐玄宗開元年間,隨著均田制的瓦解,府兵制隨之崩潰,被募兵制取而代之。府兵制的消失,不僅僅意味著唐軍的兵員構成由富裕的良家子變成了品性不佳的「不良人」,更意味著能耐苦戰的關中人逐漸退出了唐軍的序列。

在《長安十二時辰》等影視劇出現的旅賁軍等軍隊,已經是募兵而非府兵,所以裝備整齊劃一

為啥?因為募兵是要軍餉的,而且一切吃喝拉撒都得由朝廷供應,大唐朝那困窘的財政根本負擔不起。此外,募兵制使得鐵打的營盤里不再是流水的兵,兵隨將走、武將擁兵自重成了不可避免的趨勢,這讓皇帝哪還能睡上個安穩覺?

李隆基解決問題的方法簡單粗暴,那就是把軍隊統統攆到北方邊境去,讓地方財政供養。就算這幫家伙想造反,也得千里迢迢的殺回長安來,總不至于被打個措手不及。

于是唐軍的主力就由安分守己的關中漢子,變成了以朔方、河北那邊的漢化胡人或胡化漢人為主。而朔方、河北又是出了名的窮地方,日子難過自然是沒受到多少皇帝的恩惠,只要野心勃勃的軍頭們許下些好處,他們憑什麼不跟著造反?

于是安史之亂就來了,盛唐也從此變成了衰唐。

北宋以后,以關中人為主的西軍成了秦兵最后的輝煌,也是能給孱弱的宋軍稍稍遮掩顏面的最后一塊遮羞布。而隨著南宋初年的富平之戰中西軍盡覆,也帶走了秦兵浴血奮戰近1500年的最后一抹余暉。

不是秦兵打光了,而是關中沒落了。

從中唐開始,全國的經濟重心就開始東移、南移。到了兩宋之后,天下財富大半歸于江南。可問題是江南向來離戰爭很遠,那里的人們對于離鄉數千里跑去塞外跟野人打仗毫無興趣,甚至在能拖后腿時從來都不惜力氣,誰還能指望江南能出精兵?而自打唐末關中被打得稀爛以后,就再也沒能恢復元氣,也再無一朝選擇在這塊愈發窮困的土地上建都。

所以這塊曾經是六郡良家子和盛唐府兵叱咤風云的地方,此后出產的最出名的人才,也就只剩下李自成和張獻忠了。

富貴的人家不想打仗了,那麼只能是誰越窮就誰更橫了。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江南,只出產書生和美女,與精兵無緣

事實上在秦兵、也就是關中漢子無再戰之力以后,中國這片土地上最能打的就剩下黨項人、女真人、蒙古人和滿洲人了,契丹人還差了點意思——盡管說的都是所謂的胡人,但最后不都成為華夏一族了嘛。

而這幫家伙最大的特點,除了野性難馴,就是窮得一塌糊涂,在漢地搶到口鐵鍋都能高興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就算中原王朝想劃拉出點像樣的精兵,也得跑到窮鄉僻壤去找。比如明朝時大名鼎鼎的狼兵,就是今天的廣西壯族同胞。

哪怕是在本族中劃拉,套路也是一樣的。戚繼光組建的戚家軍中,最能打的就是從義烏招來的農民和礦工。要知道那時的義烏可不是世界小商品之都,而是江浙地區最出名的窮地方。

因為野性難馴,所以戰斗力強大;又因為窮困不堪,所以悍不畏死——饑寒交迫之下,活著恐怕比死掉還難受,還不如早點被砍死也算解脫了。

面對這樣兇悍的對手,那些生活相對富足又不想打仗、更不想被打死的宋軍和明軍們,又怎麼可能打得贏?

所以才有了女真人摧枯拉朽般的將北宋打得落花流水,才有了蒙古人和滿洲人的兩度入主中原。

只有到了兩宋以后,才輪到窮鄉僻壤出精兵

但這樣依靠野性和窮苦來支撐的戰斗力是注定無法持久的,一旦闖進了花花世界就會光速般墮落。所以女真人在靖康之變后基本就不會打仗了,蒙古人在滅宋之后更是連一場像樣的仗都沒打出來過,滿洲人在康雍乾的極盛期時最拿手的本事已經變成架籠遛鳥了。

所以女真人「滿萬不可敵」的神話只維持了20來年就成了笑話,蒙古人唯有在十三世紀才能縱橫歐亞如入無人之境,而滿洲人雖然相對堅挺些,但也僅用了不足150年就讓八旗子弟從一個榮耀的稱號變成了廢物的代名詞。

哪怕僅算秦、漢、唐這三朝的鼎盛期,秦兵就至少威武了400多年。要是把前前后后沾點邊的時間都劃拉在一起,那麼秦兵的輝煌起碼延續了近1500年。

所以真正能打且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還是關中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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